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再等等吧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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再等等吧

方懷與扁鵲見葉輝睡著,也沒有去打擾他,只是吩咐阿旭等葉輝醒了就去前面議事堂叫人。

兩人移步議事堂,這時候方懷才知扁鵲是為何而來。

“沒想到還真如世子所料,我們在黍米中發現了特別炮制的覆盆子,看炮制手法此藥應該是來自西南人。不過此藥雖有輕微毒性,但並不致命,只是一點會令氣血翻湧的小毛病,士兵們多訓練一會兒,發洩了精力也就沒事了。”

方懷畢竟是跟著扁鵲當過學徒的,他對覆盆子這味藥還算有印象,因為這味藥在雲川城裏還算常用,“這不是用來治雷公藤之毒的那味藥嗎?”

“正是,而且我們之前在毒煙的燃燒物中找到了雷公藤。”扁鵲點點頭,“還有就是,前去撲滅黑煙的士兵中,只有世子殿下一人癥狀嚴重到失明,其他士兵只要再喝幾碗藥就能恢覆了,說明提前食用覆盆子確實起了效果。”

方懷聽懂了扁鵲的未竟之語,在糧食中摻了藥的這個人不是為了下毒,而是為了救人。可也正是因為這樣方懷才難以置信,葉輝想得到的,他也想得到,這個在糧食中摻了東西的人,除了方孝不作他想。

可怎麽會是他呢?方孝這個人到底怎麽想的?

害死了義父的是方孝,害了王爺的是方孝,如喪家之犬一般在城門處求死的也是方孝,那在糧食中放入解藥的方孝又算什麽?

想要贖罪嗎?可收糧發生在王爺遇害之前,而那時義父都已經死了一年了。狄虜人讓他害人,他不反抗不拒絕,只私底下做這種事情讓自己安心嗎?

有什麽意義呢?他縱使做再多也只是亡羊補牢之策,狄虜人仍舊會來攻城,只要戰事起就一定會有死傷,只是大良的士兵不會被這一種毒藥所害。可狄虜人的毒藥又何止這一種,他能防得了這一種還能防得住所有嗎?

方懷越想越氣,在堂中走來走去,恨不得方孝站到眼前來讓他打兩拳。可方孝已經死了,他親眼看著下葬的。

死者已矣,往事皆休。

他的拳頭打不到人,他的問題也沒有人來回答。

扁鵲看著方懷在堂中轉圈也不阻止,不言不語地轉身,便準備離開了。他還有很多事要處理呢,如今事情方懷已經知曉,向世子殿下說明的工作完全可以交給他。

“扁鵲先生慢走,”方懷一轉頭發現扁鵲都已經走到門口了,趕緊攔人,“王爺和世子的情況你可有頭緒?”

“他們二人所中之毒駁雜,是多種毒素作用才顯出來的癥狀,雖然我已經盡力分辨,可仍不甚明了,如今試著開了幾副方子作用都不是很好。”扁鵲搖了搖頭,說完就走了,“我再試試。”

我再試試,這四個字方懷可太熟悉了,每次別人說此人治不好的時候,扁鵲總會說這四個字。結局有好有壞,有些人被治愈了,有些人一直拖到死也沒能治好。只是聽著扁鵲說他再試試就覺得安心,他還在努力尋找治療方法,那便還有一線希望。

“可是葉輝不是只中了那個毒煙嗎?將士們癥狀都不大是覆盆子救了命,那就也給他餵……”

方懷越說聲音越小,最後一直沈默著目送扁鵲離開,扁鵲應當是聽見了方懷的話,但他沒有反應,連停頓都沒有,他相信方懷會想明白的。

是啊,方懷一個小學徒都能想到的法子,扁鵲怎麽可能沒試過。正是因為試過了還沒有好,扁鵲才會說葉輝所中之毒駁雜,他不止中了毒煙之毒,還有別的,只是之前隱而不發,被毒煙一激才發作。

可是他又是什麽時候中的另一種毒呢,怎麽中的?葉輝在帝京的時候應該有熟識的醫生,他聽王爺和義父說過裴濟神醫,既然擔個神醫的名號,想來醫術應該不差。就算是什麽隱秘的毒藥,葉輝沒覺得不對,望聞問切,這個神醫應當也能看出來吧。

可他來了雲川之後也沒有受傷啊,而且不輕易落單,沒道理有什麽毒是他中了,其他人沒中的啊。

方懷覺得越想越不對,沖進了屋子裏就要把葉輝叫醒。葉輝大概是累極,睡得格外沈,方懷看著他的姿勢都替他脖子疼,可葉輝竟然睡得還挺香。

看著葉輝叫不醒的模樣,方懷真怕葉輝也中了王爺那樣的毒,於是他叫醒的手法逐漸變得粗暴,最後一下把葉輝推倒,讓他躺在了床上,葉輝才逐漸清醒。方懷主動出聲,表現自己的存在。

“世子殿下,扁鵲先生查出來了,糧草確實被人加了東西,卻不是毒藥而是解藥。有人提前加了能夠應對毒煙的藥物讓大軍服用,這才是毒煙在大軍中沒有廣泛起效的原因。”

“我怎麽睡著了?”葉輝剛剛醒來還在發楞,對方懷的話雖然聽見了卻沒有進腦子,“哦,方副將,狄虜退兵了?”

“退了,狄虜人這次來試探了一下,見我們守兵充足就又跑了。”見葉輝醒來,方懷又恢覆了耐心,他將葉輝慢慢扶起來,讓他在床上坐好才松手,“我同意世子殿下的看法,狄虜人昨日進攻的目的是放毒,本來準備今日大舉進攻,可他們昨日戰果不顯,與我大良硬碰硬就是必輸之戰,今日也只能無奈退去。估計他們明日也不會來了。”

葉輝聽了冷笑一聲,“他們不來我還要去找他們呢,若不是我現如今失明,早就帶著人打到他們家門口了。”

“這事不急,至少要等蘇奕回來再說。”方懷沒提自己對出兵一事的看法,只說現在人手不夠,“之前你帶來的那批人中毒還有人沒治好,如今連著兩日守城,中毒的受傷的也倒下了不少人,守城還好,出征的話這人手就顯得捉襟見肘了。”

說著說著,方懷想起來葉輝進城時就遇到了毒煙急忙問道:“外城那次中毒你是不是沒癥狀,是不是還沒喝過解藥?”

“嗯?那個特別苦的藥嗎?”葉輝回憶了一下,“本來沒喝,但是那天滅完毒煙回來就被軍醫們灌了一碗。那時候好像還沒能分辨出毒煙的成分,軍醫說先喝那個,反正早晚也要喝的。怎麽了,突然問這個。”

方懷有點沮喪,果然軍醫們面面俱到,也許還是問本人更快一點,於是便向葉輝詳細解釋了他所中之毒的問題。

葉輝聽了若有所思,“那就要看這個毒能潛伏多久以及潛伏的時候會不會被人發現了,若說是在帝京,我中毒的幾率還挺大的。而且帝京中也有狄虜的奸細,最近見西南人下毒的手段便覺得防不勝防,說不定我什麽時候中招了自己都不知道。”

方懷知道葉輝說得對,看來問本人也問不出什麽。雖然扁鵲先生沒有明說,但明顯如果弄不清葉輝都中了什麽毒就無法解毒。看來確實應該去找狄虜王族聊聊,他們狄虜的奸細在外行事,總該向王族匯報吧。方懷暗自下定決心,只等蘇奕帶人回來就整軍出發。

“你不會是在想等蘇奕回來,就直接去打狄虜吧。”

葉輝突然出聲嚇了方懷一跳,尤其他還說出了自己心中所想。

“別緊張別緊張,因為我也這麽想的。”葉輝的聲音中帶著笑意,“但是不行,狄虜兩次來攻都是佯攻,我們至今不知狄虜部落中留下了多少人。狄虜人手段詭譎,又是他們的部落之中,如果我們只是人數略優也許無法取勝。

“而且雖然西南五部臣服於我大良,但他們畢竟是西南人,狄虜也是西南人,唇亡齒寒。朝廷對狄虜的政策一直是安撫為主,咱們若是真的攻破了狄虜城寨,雖是為了求解藥,可蘇奕剛剛帶著兵去西南五部回來,狄虜亡了說不定會激起西南五部的反心。”

方懷何嘗不知道這些,只是畢竟是中毒,早一日解毒便早一日安全,誰也不知道若中毒日久,會不會便解不了了,也不知道這癥狀還會不會演化。

“不過你也別急,咱們如今對上狄虜只差一個師出有名。西南人用毒習慣了,不覺得一兩個人中毒是什麽嚴重的事。但若是有狄虜奸細暗殺皇帝,妨害國本,那就是國戰了。我一個人的分量不夠,一國的分量總該夠了。”

葉輝摸索著,又握住了西南王的一只手。他臉上帶著笑意,像是想起了什麽人。

“我們只要等帝京發布檄文,讓我們變得師出有名就好了。也不知道雀兒到了哪裏,有沒有安全把信送到。”

方懷沈默了一下,只是說:“若是八百裏加急的信使,半月可到。”

“啊,那一來一回便要一月有餘了,我們還有得等呢。”葉輝慢慢地調整姿勢,將西南王的手抱到了自己的懷裏。

一個月,只是花在路上的時間,若是再算上中間處理事情,不知還要花多少時間。如今距離過年還有一個半月,希望帝京中的事情能在年前結束,不然怕是連年都過不好了。

方懷看著葉輝面上好像沒有表情的樣子,只感覺到一股悲傷,有些話便鬼使神差地說了出來,“至少今年你可以和王爺一起過年了。”

但願吧。

葉輝心裏想著,但沒有回答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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